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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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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的錯!!”

幔帳之下,白頭發的少年手裏拿著帕子擦去年輕姑娘臉上的眼淚,想起剛才的事情,下意識擦了擦嘴,結果蹭下一手背的紅。

是胭脂印。

他臉紅了一下,可對於啪嗒啪嗒掉眼淚的小姑娘,少年只好無奈地笑起來。

“像小孩子一樣。”他說。

兩人面對面坐著,萬隱迦夜攥著拳頭,仰著頭想把眼淚憋回去,可是一想起那個女人對自己的強壓,就有一種自己被隨意擺布的感覺。

偏偏,她什麽也做不了,無論是反抗還是別的,到頭來只自己憋著。

“我、我也不想哭呀!”她說話也斷斷續續,臉上皺著:“為什麽、她們、叫你來,你就、這麽聽話?”

“只是受人所托。”

他回答,另一邊則是仔細看著對方艷麗的臉。

好像有些變化,但又好像沒有變,可是要讓他想問問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卻問不出口。

不死川實彌只好將那種事當成一個夢。

一個噩夢。

“迦夜小姐,不要哭了吧?”

“你以為我想!”

不死川實彌被她吼了一嗓子,想起那之前對方絕望又失神的眼睛,心裏有些發悶。

真是沒想到,那個美名遠揚的新造竟然真的是迦夜小姐。

可是就跟那個晚上的事情一樣,關於這事的前因後果,他問不出來——因為記得那個開在少女身上艷紅的山茶花。

不死川實彌知道,自己早就失去了能問她的資格。

艷紅的像是花一樣的少女,合該是高高在上,受到世人追捧。可偏偏在那些精致的首飾像落葉一樣撒到地上的時候,被對方用那種眼睛看著。

很悲哀,無法反抗,渴望解脫,破罐子破摔。

她不該這樣的。

不死川實彌想。

那樣過於沈重了。

即使剛才那個不帶絲毫眷戀跟愛的親吻,叫他深陷其中。

只要想起來便呼吸一疼,滿目全是揮之不去的,她的影子。

“抱歉吶,迦夜小姐。”他笑起來,皺著眉。

萬隱迦夜哭著臉,見他這幅樣子,“別這樣笑,我討厭這樣。”

她認為,他沒有錯的。

紅彤彤的眼睛沒有絲毫威懾力,少年將手帕塞進對方的手裏,笑了一下。

然後起身將剛才散落一地的發釵、耳環一類的東西重新收拾進盒子裏,叮叮啷啷,將它們推給這裏的主人。

這些珠釵耳環整整齊齊擺放在盒子裏,金色的銀色的鑲嵌著寶石貝殼,一看便能看出女兒家的精致。

“迦夜小姐,給你。”少年伸手,他跟她說。

“……”

紅衣金發的年輕姑娘淡淡地撇了那些東西一眼:“這種東西……只是騙你過來的理由而已。”

萬隱迦夜想把這些東西扔出窗外可是想了想,放棄了,沒有碰它們。

“對不起,剛才強迫你做那種事……不過我也會一點技巧”,萬隱小姐基於自己多年的經驗,小心翼翼看了少年一眼,“體驗……不差吧?”

“這……沒、沒關系……”不死川實彌感覺這場面對於他來說有點過於刺激:“迦夜小姐……也是身不由己,我怎樣都好,就算——”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對方篤定,不告訴她理由。

可偏偏就是不死川實彌這樣一幅百般包容的樣子,讓萬隱迦夜覺得自己糟糕透頂。

她是個骨子裏很高傲的人,故而她可以惡作劇,可以做一個惡人,卻絕對不允許自己叫自己的傲慢碎裂的事。

但是遇上花子小姐,萬隱迦夜根本沒得選,她哭,也是埋怨自己。

她對她的母親恨地咬牙切齒,越是這樣,對被自己作為擋箭牌,而任意妄為的對象——不死川實彌,他越這樣,她越難受。

萬隱小姐眼角一濕,眼看著又開始哭,白頭發的少年連忙湊過去:“怎麽了?”

他是家裏的長子,對於底下的弟弟妹妹,他很能哄,可是叫孩子不去哭的第一步便是將對方摟進懷裏輕輕拍背。

少年生的高大,就算是對上變成鬼的萬隱小姐他也是這樣。

“那個……迦夜小姐,雖然這樣說有些失禮,但是——我可以把肩膀借給你。”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有些猶豫。

少年白色的皮膚上蒙上一層細粉,對方的眼睛瞥向別的地方,卻伸出手,他說完就後悔了:“還是算了吧……就當我沒說過,我——”

‘啪——’

他的手被突然抱住,年輕姑娘兩手攥著他的手腕,一對兒蜜糖眼淚眼朦朧。

不死川實彌忽而嘆了一口氣,反手握著年輕女人的手輕輕一拉,將小姑娘拉了過來。

大片的紅色翻飛,微微有一些重量。

萬隱迦夜垂著眼睛不作為,少年的身板不是很寬,比起她在記憶裏接觸過的二十多歲的男性,少年的身子骨有點瘦。

雙手攬著對方的腰,把臉貼近對方的胸口,不死川實彌感覺到萬隱迦夜偏涼的體溫,呼吸都差點沒了。

“你知道嗎,實彌……”她的聲音貼著他的胸口。

不死川實彌的指尖有點顫抖,可又不得不強制自己平靜下來,不想叫對方尷尬:“……”

“這次真的很對不起。”

不死川實彌:“迦夜小姐……”

“我這麽不負責任的人啊,真是叫人討厭……要是錆兔哥知道了……呼——”

不死川實彌不知道對方說的‘她’是誰,也不知道她的兄長那個叫‘錆兔’的人怎麽想,可是當時對方確確實實是一手推開了她,從那只被稱為‘鬼’的手裏救了自己。

所以啊,沒有關系,真的沒有關系,如果僅僅就這樣的話。

少年看了看女孩子的腦袋,輕輕將手蓋在上面,順著發根滑下去。

“可是你知道嗎,所謂惡有惡報就是我這樣了,我自知不是好人,所以從來不奢求好報……”

白發少年越聽,越覺得她需要的其實只是一片安穩的地方。

他將自己的淺色的袖子蓋在年輕姑娘的身上,遮住吉原花街撩人眼亂的妖魔鬼怪,給她這一片安心的黑暗。

“你不用抱歉,也不必還我了,從這以後,咱們兩清,你也不要再來吉原了……我們都沒有辦法從她的手裏逃出去。”萬隱迦夜悶悶地說。

“……她,是夫人嗎?”

不死川輕聲問。

“嗯。”他感覺到她輕輕點頭。

“如果——”不死川實彌的手指繞著她的頭發:“‘逃’——的話……”

不死川沒說完,就被他腰上的一雙手越發緊地勒住:“逃不走。”

說的也是呢,怎麽就輕易地能逃走了?

少年人的眼睛漸漸失去了光彩,窗子上的帷幔輕輕被風吹開,偌大個圓月的光竟然比不上這燈火通明的花街一分一毫,更別說這精心被人準備的,在萬隱迦夜的屋子裏滿是熏香跟燈的屋子。

兩個年輕的人在這屋子裏,躲避著外邊長者深淵巨口的世界,萬隱迦夜在很久以後才微微擡起頭,她的視線順著少年人剛剛長出來的喉結往上,停在對方黑色的眼睛上,輕輕松了手。

“別人要是問起你,你就說——我後腰有顆痣。”她坦白地告訴他,也顧不上對方臉上又要升起來的薄粉,就利落地松了手,搬來了水跟梳妝臺子上的香水。

萬隱迦夜將香水噴在對方的臉上,然後不由分說地扯亂少年的衣領,把水灑在對方的身體上跟臉上,裝出一副大汗淋漓的樣子。

不死川也理解了她的意思,想起最開始的那個親吻,“迦夜小姐……”

萬隱迦夜以為他是不願意,將自己的頭發揉亂了點,抹花自己臉上的妝。

“為了你,也為了我……請忍耐一下吧,我一會趕你出去,你一定要罵我不識好歹,然後直接離開。”

她說完,就仰著頭看他,少年哪裏不懂人道,可是要是一個姑娘家,對這些東西還如此熟練,一時間有些沈默,可最後還是點頭應下。

看對方答應,萬隱小姐終於笑了,這笑容晃花了不死川實彌的眼睛,看不清——她突然走過來,緊接著不死川便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跟肩上便留下幾個沒有破口的牙印,淺淺的,小心翼翼。

“不死川先生,謝謝你——”

‘啪!’

‘咣!’

…………

……

女人的叫罵從裏面傳出來,那聲音很兇,尖銳又刺耳,被忘八大人吩咐在樓下伺候的侍女一呆,便看見一抹白從裏面被人踹了出來,這是剛才被刻意引進去給新造的少年,雖然年紀不大,但模樣也算周正。

侍女趕著往上邊走,正好跟臉上挨了一巴掌,又冷硬著臉色的少年對上,對方惡狠狠的視線叫她沒來得及看清便被恐嚇走。

侍女按著忘八大人的吩咐,也只看清了少年扯回衣口,被蓋在底下的胭脂印跟牙印。

趕忙跑上去,去問平日裏連笑都是很輕的少女,之間對方裹著外衣,冷著臉的樣子——還別說,這位冷著臉,竟然比蕨姬大人更加叫人不敢直視。

“小姐大人!怎、怎麽了?”

“沒事!滾出去!別煩我!”

這是第一次,跟忘八大人幾分像的大小姐生氣。

外人看來,可見都是讓剛才的人欺負了,她便建議:“小姐大人,要不要……”

“別多管閑事,我說出去——沒聽見嗎?”

小姑娘一楞,低著頭退了出去:“是……”

好像這件事並沒有被很多人知道,這個侍女也在一個月以後在京極屋裏消失了身影,伺候萬隱迦夜的小姑娘也換了個人。

對於她將不死川實彌趕走的事,她對花子小姐也只是說,厭了。

花子小姐對此沒有多說什麽,後來也就不再管她,不過偶爾她還是能聽見她的母親想法設法讓她知道的消息——關於不死川實彌。

比如對方一家被狼咬死,就剩下他跟自己的弟弟,然後不死川實彌本身又在同日消失不見。

比如沒找到他們母親,竹枝的屍體,懷疑是被狼叼走吃掉。

對此,萬隱迦夜不發表任何言論。

她只每日坐在房間裏看書,每月寫上一封信,傳出去給義勇跟錆兔,每月也收到那邊傳回來的信,署名也一般都是錆兔。

偶爾她也得到花子小姐的應允,被人陪著可以晚上出去玩,但是萬隱迦夜卻對此興趣不大。

說來奇怪,萬隱迦夜自從變成鬼,沒碰過一次人血。她有些特殊的情況,也不過是每次睡,都是三天起步,十天十五天或者一個月都是有的。

萬隱迦夜鐘情於睡覺,有時候她都想,自己要是直接睡死過去就好了。

如果一直睡過去,也應該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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